【新华日报】东南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樊和平:如果没有道德,世界将会怎样

2013-09-30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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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30  新华日报(第A13版)

 

推进公民道德发展 提升现代文明素质
——“公民道德与现代文明”国际学术交流会专家发言摘要


  编者按 9月21日-22日,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推进当代中国社会公民道德发展研究”课题组与东南大学“公民道德与社会风尚协同创新中心”、南京大学社会学院联合举办“公民道德与现代文明”国际学术交流会。会上,来自美国、英国、德国、韩国和海峡两岸伦理学领域专家学者展开了热烈研讨。本版刊载有关专家的发言摘要,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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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道德,世界将会怎样

  樊和平


  中国社会生活史的宏大叙事发现,自周秦以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几乎成为贯穿整个文明进程的“终极批评”。数千年的执着,与其说对世风人心的终极批评,毋宁说对伦理道德的终极关注。而无论终极批评还是终极关注,其根源都在于伦理道德之于中国文明终极意义,以及由此衍生的中华民族对于这一具有终极意义的文明因子的终极忧患。终极意义,终极关注,终极忧患,无疑比终极批评更有解释力和建设意义。

  然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所传递的深层文化信息,并不只是道德忧患或所谓狭义的“忧道”,而是伦理型文化的结构性忧患。借助语言哲学分析,“世风”是社会风尚或社会的普遍行为方式,是伦理;“人心”与“道心”对应,是道德,对世风人心的忧患,本质上是对伦理与道德的双重忧患。重要的是,“世风日下”与“人心不古”之间到底是否存在某种逻辑关联?千百年来,不仅在日常话语而且在文化潜意识中将“世风日下”置于“人心不古”之前,已经隐谕对二者之间关系的认知与判断,暗讽“世风”对于“人心”,或伦理之于道德的某种前置地位。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终极忧患及其文化逻辑,在孟子那里得到经典表达:“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在这段话中,孟子道破了伦理型中国文化的两个极为重要的文明密码:“人之有道,……近于禽兽”的终极忧患,所谓“失道之忧”;“人之有道,……教以人伦”的终极路径,即“以伦济道”走出失道之忧的根本途径。这段经典话语的核心概念不是“道”或“人道”,而是“人伦”。顺着这一逻辑,不仅解决失道之忧,而且失道之忧的根源都在人伦。据此,人伦之伦理,之于人道之道德,具有优先的和根本的意义。

  于是,“如果没有道德,世界将会怎样?”的伦理型文化的终极忧患,在现实进程中必然逻辑和历史地演绎为另一个更具体的追问——“如果没有伦理,道德将会怎样?”

  长期以来,公民道德成为当代中国文明的难题。在语词结构上,“公民道德”不能一般地诠释为“公民之道德”,因为它带有太多的相对性和主观性,毋宁说应该诠释为“成为公民的道德”,或“作为公民条件的道德”,由此可以发现和凸显公民与道德之间的同一性关系,以及道德之于公民的特殊价值。

  “公民道德”的真谛是什么?“公”! “公”首先是事实判断,在生活世界中已经和必须存在“公”,即“公”之生活世界;其次是价值判断,以“公”为“民”之存在意义和真理。“天下为公”,首先申言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即“天下”是“公”之存在;其次天下人必须服膺“天下”这个“公”,并成为、成就天下之“公”。于是,“公民道德”之中,不仅“公民”与“道德”相互诠释,而且“公”与“民”相互规定,构成一个诠释链和价值系统。

  仔细反思,“公民道德”的主题是“道德”,然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却是“公”与“民”,确切地说,伦理之“公”与道德之“民”的关系是——

  只有存在并达到伦理之“公”,才能造就和成为道德之“民”;

  然而,没有道德之“民”,便不存在也不能达到伦理之“公”。

  由此,便可能出现一个悖论:伦理之“公”与道德之“民”相互期待,互不满足,甚至彼此冲突,相互撕扯,最后导致“公”与“民”、“公民”与“道德”脱节与分裂。

  于是,“公民道德”的建设及其研究便遭遇前沿性难题——

  “伦理”之“公”如何存在?

  “道德”之“民”如何生成?

  伦理之“公”与道德之“民”之间到底应当如何良性而辩证地互动?

  (中国伦理学会副会长、东南大学人文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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