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 【2009年04月20日】 新安晚报
张爱玲与胡兰成的故事,应该从这里开始,从这条叫石婆婆的小巷———这是一条非常幽静的小巷,就在南京东南大学西大门附近,一头连接进香河路,一头系着丹凤街。我从林荫茂密的进香河路进来,一眼就看到路口一块搪瓷路牌。
胡兰成第一次看到张爱玲的芳名,就在石婆婆巷20号,在《今生今世》里,他记得很详细:“那时我在南
京无事,书报杂志亦不大看,这一天却有个冯和仪寄了《天地》月刊来,我觉和仪的名字好,就在院子里草地上搬过一把藤椅,躺着晒太阳看书。翻到一篇《封锁》,笔者张爱玲,我才看得一二节,不觉身体坐直起来,细细地把它读了一遍又读一遍。”下次回上海,胡兰成便从苏青那里要到张爱玲爱丁顿公寓地址,然后专程去看她。头一次虽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与张爱玲的传奇之恋却由此开始,绵延一生。
居住在石婆婆巷时期,胡兰成在上海与南京各有一个家,当时沪宁线已开通,从上海来南京很方便。上海的家由侄女青芸当家,妻子是全慧文,据说有点神经毛病,会无端哭闹。这样的女人当然不便带出交游,好名士风度的胡兰成在百乐门歌舞厅又搭上一个舞女应英娣,将她带来南京,也带一个孩子过来。这样一来,南京就名副其实有了一个家。当时胡兰成已不被器重,空闲时间居多,遇到天气好,他带领妻女和一些友人去屋后的鸡鸣山采松花,回来做饼吃。平日就这样,追求一种人世的清好和俗世的情趣。在《今生今世》里,他也动不动就如此描写,用词清绝,比如“人比花低”,比如“满目荒愁”,都是典型的一派“胡言”。
石婆婆巷现在仍是一派胡氏风格,高高的围墙里,不时探出一丛花枝,枫杨树的浓荫遮住整个小巷,使小巷看上去越发幽深。我来的时候正值春天,迎春花从围墙内探出无数花束,枫杨树新叶初萌,灰蒙蒙的天气里,春天的光线令人慵懒发困。在小巷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就是没有找到20号。在丹凤街与石婆婆巷交叉口,有一家银行,门牌标明18号,但在它的近邻,是一片空地,紧锁的铁栅门内,堆放着一些杂物,一株高大的枫杨与楼房齐肩,我疑心这里就是当年胡兰成在石婆婆巷的官邸,也是他主办的《苦竹》杂志编辑部。
董桥曾写过一篇文章,题为《张爱玲在胡兰成家》:“古之红由他的高中同学胡兰成的侄儿胡绍钟带去见胡兰成张爱玲是1944年秋天他们新婚不久的事。他去的那天正巧是胡兰成和张爱玲打球方歇,只见那位男士约莫四十来岁,女士年龄略轻,面容娟秀,显露出一股青春钟灵的活力”———男士就是胡兰成,女士就是张爱玲,那时候是他们婚后不久,正所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他们没有想到不久将来的山河岁月与浮花浪蕊。
石婆婆巷因紧领东南大学,有很多名人居住过,比如徐悲鸿和蒋碧微,比如潘玉良或聂华苓,当然也包括胡兰成与张爱玲,他们都走过去,走远了,将传奇与历史留下来,留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