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24日 现代快报
文昌巷
52号
早晨的文昌巷很热闹,门前川流不息的马路和对面人来人往的超市将52号的房子衬托得有些落寞。看起来,这只是一座老式的普通清水墙建筑,四四方方,从正面望过去,丝毫没有任何设计过的痕迹。如果不是那扇铁门,它甚至更像一面水泥墙壁。
就在这貌不惊人的房子里,却曾住着一位伟大的建筑设计师,这座房子是主人亲自设计的,同样出自他手笔的还有中山北路的原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大楼、宁海路的马歇尔公馆、珠江路的南京地质博物馆……他就是与梁思成等人一起,被人们称为中国“建筑四杰”之一的童寯。
领先半个世纪的设计
铁门一打开,先前的平面化印象一扫而光,一条花径直通向里屋,颇有庭院深深的味道。来开门的是童寯的儿媳妇——74岁的詹宏英老人,现在,她和丈夫童林夙住在这里。
里屋的过道右边有三个门,依次是厨房、卫生间和通向二楼的楼梯。过道顶头是一个客厅,面积占据了房子一半之大,按空间起落,客厅划为两个区,通贯整个朝南的一面。阳光从连排的玻璃窗里洒进屋子,后花园的葱绿之景也尽收眼底。
“看这面墙,现在的年轻人装修房子最喜欢搞成这个旧旧的样子,其实童老在60年前设计这个房子的时候就用过了。”詹宏英指着客厅里一面红色清水墙说道。红色砖墙看似粗糙搭置,不饰一粉,砖石的质感淋漓尽致地凸显出来,但细看之下又让人不禁赞叹勾缝之精致。抬头看,屋顶用类似结构木梁一样的木头整齐排列,形成横线条构图的吊顶,暖色木花纹与冷色清水墙形成了虚实对比,新颖别致。“来看过的内行人都说,这房子的设计领先了半个世纪都不止,和现代的房子比起来,一点不输。”
屋子里的摆设也是几十年来没有变过的:从上海买来的老钢琴、西洋味十足的壁炉、旧书架、挂在墙上的建筑水彩画……在这间屋子里,时光仿佛是凝滞的。“这幅画是童老亲手画的,那时候他去欧洲游学,经常画一些西洋的建筑。他很喜欢这一幅,就在家里挂上了。”小小的一幅画,竟也倾注了旧时主人那么多的心意。
从木楼梯上去,楼上是一间储藏室和童寯的卧室。2004年,老宅按原来的工艺和风貌大修了一回。夫人去世后,童寯锯掉了小半边床,以适应这个不大的房间。床上厚厚的布罩子和床边的一摞旧书上,落着薄薄的一层灰。这里的一切仿佛表明主人只是暂时离去,并未走远。
安静,痴迷建筑
从1947年建造这处宅子,到1983年去世,童寯在这里度过了他近40年的“半隐居”生活。“我们和他一起住了22年,童老是个很安静的人。”詹宏英说。
十年前的一天中午,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在童家门口不停地向里张望着,并打听童寯的消息,当得知童老已经不在时,他们竟当场难过地流下泪来。詹宏英询问后才知道,原来,早些年的时候,夫妻俩住在后面的红花地,以前这一带是贫困人家住的地方,搭的大多是草房,因此家里经常失火。那时候,童寯和妻子总会不时地给他们送粮食和衣服,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小夫妻俩一直心存感激,没想到再次登门感谢时,老先生已经不在了。“这些事,他连我们都不会讲。”詹宏英说。
在家里的大多数时候,童寯只是呆在客厅看书、写东西。靠窗的地方以前有一把躺椅和一张小圆桌,他最爱坐在那儿研究建筑图。“他对自己的专业太痴迷了!”詹宏英说,这种痴迷甚至在他病危时都没有停歇过。去世前两天,童寯还在家里解答学生的疑问,不肯去医院挂水,生怕这一去耽误了时间。但对三个儿子的发展方向,童寯则非常开明,只要为人正派,其余的让孩子们自由选择,所以他的三个儿子中,没有一个是学建筑的。
现在,童林夙还在东南大学电子工程学院做老师,詹宏英去年刚刚从东大退休下来。“我打算好好打理一下后庭院,童老以前最喜欢这个园子了。”詹宏英说,后庭院当年也是童寯亲自布置的,最初有一个“园中园”结构,可惜后来周围的拆迁破坏了原有的风貌,园子的范围也缩小了许多。上世纪60年代的时候,童寯最喜欢在园子里种满玫瑰花和桂花,香气满园。至今,园子里花架上还爬满了半个世纪前就缠绕着的紫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