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元月十七日中央大学北京校友会王竹琴等校友和过去中大附中沙校几位同学来访,并祝贺我百岁寿诞,要我写点有关中大往事。我在中大读过书,教过书,应该写点那个时期情况,好让现在校友知道。
我是1925年秋考进东南大学,1929年冬在中央大学教育系毕业。学校从东南大学改名为中央大学的经过,我是亲自经历的。
国民革命军北伐胜利,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当时大学教育制度,实行大学区制。东南大学改名为第四中山大学。大学是学术研究机构,又是区内各省教育行政部门。教育部称为大学院(院长蔡元培)。第四中山大学区管江苏、浙江、安徽三省的教育行政工作。第四中山大学校长是张乃燕。那时校内已有文、法、理、工、教育、农、商、医八个学院。大学行政部门有高等教育司,司长是工学院院长胡刚复兼任;中等教育司,司长是教育学院院长韦捧丹(号)兼;社会教育司,司长是教育学院教授程百庐兼。
大学区制,实行不久,又恢复教育部和过去大学的教育制度。这时第四中山大学改名为中央大学,校长还是张乃燕。大学院又改为教育部,部长是蒋梦麟。
这时大学经费完全由教育部批发。教育部教育经费由国民政府财政部按预算拨给教育部。当时蒋介石进行内战,财政部挪用了教育经费。中央大学欠发教职员薪金已有数月。我们从教授们那里得知情况。当时我是教育学院学生会主席,便联系其他七院学生会,发动了一次学校经费运动。
我们组织全校同学到教育部请愿,随后又到国民政府行政院请愿。适逢行政院开院务会议,我们在国民政府大门前静坐,要求行政院命令财政部立即发给中央大学经费。不答应要求,绝不离开。行政院怕事态扩大,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这次请愿获得了胜利,同学们都觉悟到团结就有力量。我们各院学生会联席会议便提出组织全校学生自治会,并由各院选举代表成立全校学生代表大会,起草全校学生自治会章程。章程经过全校同学通过后,由学生代表大会选举全校学生自治会干事。我曾任干事会主席。
庆贺全校学生自治会成立晚会,是在中央大学体育馆楼上举行的(那时学校还没大礼堂)。不少教授也来参加。晚会上表演很多节目,吴梅教授的昆曲,吴运瑞教授的三弦拉戏,都很精彩。这是中央大学第一届学生自治会成立的经过。
关于大学里社团的组织也应回叙一下,因为它反映了那时期同学们的思想情况。
那时东南大学里还没有社团组织,但已有思想派别。大学里有国家主义派,有三民主义派。由于北伐节节胜利,南京危在旦夕。南京军阀枪杀东大两个进步同学。校内人心惶惶。同学们纷纷请假离开学校。
东南大学改名第四中山大学又改成中央大学时期,学校里既有国民党组织,还有社团组织。当时学生社团有新声社、春阳社、极光社。前两个社都是国民党控制的组织;极光社是一个统一战线的半公开组织。社员中有共产党员,国民党左派青年,还有无党派进步同学。“新声社”每月出版一期“新声杂志”,“春阳社”没有固定刊物,“极光社”每月出版“极光”一个小册子。“极光”的宗旨是反映一切黑暗面,指出光明前途。极光社社员名字是不公开的,只几个干事出面。《极光》刊物在校内很受师生欢迎,十分畅销。当时国民党很重视大学生活动,认为极光社是共产党组织,命令南京卫戍司令部查封《极光》刊物,并逮捕极光社主要人员,我做过极光社干事,也被逮捕了。
上面这段校史,不是我同时的学友,已难知悉。末后我用《清平乐》词一首,作为本文之结笔。
往事回忆,鸿爪留足迹。回想读书在建邺,正是峥嵘岁月。东南、中大易名。梅庵人杰确地灵。百年学府长新。
注:董德,1925年秋入学东南大学文科,后改修教育,1929年冬於中央大学教育系毕业。